自2021年6月1日试点落地以来，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已满“周岁”。截至今年4月末，专属商业养老保险承保保单合计12万件，累计保费近9亿元。

　　在规范发展第三支柱养老保险的背景下，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能否为更好地满足居民多样化养老需求提供新选项？这枚极具创新意义的问路石，能否为我国养老金融改革发展铺就一条新路径？历经一年试点，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给出了初步答案。

　　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加剧带来的挑战，监管部门提出了养老金融改革发展“两条腿走路”的方针，其中之一就是推进业务创新试点。

　　在此背景下，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迈出了第一步。自2021年6月1日起，由6家人身险公司在浙江省（含宁波市）和重庆市开展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

　　“不同于此前市面上的商业养老保险产品普遍存在领取期短、积累期退保相对自由等问题，专属商业养老保险通过在领取年龄、积累期、领取期年限以及退保规则等方面作出限制性要求，强化了产品的长期属性，从而服务于有养老需求的专属群体。” 在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中国保险与养老金研究中心研究负责人朱俊生看来，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还通过在积累期采取“保证+浮动”收益模式，要求保险公司根据消费者的不同风险偏好提供多个投资组合，并向消费者提供投资组合转换功能，从而赋予了消费者更多的投资选择权，能够更好地满足消费者在不同阶段对于投资风险与收益组合的不同偏好。

　　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的另一创新之处，体现在聚焦满足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和各种灵活就业人员的养老保障需求。北京工商大学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主任徐徐认为：“无雇主或多雇主等情况导致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收入不稳定，职业和健康风险较高。同时，新产业、新业态下的管理模式、工作方式、用工形式、报酬支付方式等均异于传统就业模式。对此类群体来说，传统社会保险和社会福利缺失，而商业保险的保费支付压力又相对较重。在此背景下，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上述风险敞口。”

　　银保监会披露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4月末，快递员、网约车司机等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投保超过1.5万人。作为初始试点地区之一，浙江省民营经济发达，互联网产业领先，是不折不扣的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大省。《金融时报》记者从浙江银保监局了解到，在试点扩大前，浙江省（不含宁波市，下同）灵活就业人员保单件数已超过6000件，约占浙江全省保单总件数的21%。

　　灵活就业人员参保比例较高也是重庆市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所呈现的突出特点之一。截至2022年6月1日，重庆市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实现保费收入4499.26万元，惠及参保人员10465人，其中，灵活就业人员6362人，占比超过六成。

　　重庆银保监局相关负责人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重庆市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的另一突出特点，体现在人均缴费较低。人均年化保费约4299元，其中，灵活就业人员人均月交保费约200元，充分反映出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低保费门槛的惠民属性。”

　　银保监会此前表示，目前，具有养老属性的商业保险已为人民群众积累了超过4万亿元的长期养老资金，创新性的商业养老金融试点成效明显。

　　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在试点阶段顺利运行，可以在其与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以下简称“税延养老险”）试点情况的对比中，得到更加清晰直观的体现。

　　2018年5月1日起，我国在上海市、福建省（含厦门市）和苏州工业园区开展税延养老险试点。到2018年底，在为期8个月的试点时间中，税延养老险累计实现保费收入约7160万元，承保件数约4万件。同样截取8个月的试点时长来看，仅以浙江省为例，在此期间，浙江省已累计承保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保单超3.4万件，累计保费收入约1.4亿元。在试点区域更小、hth华体会参与试点公司更少且没有税收优惠政策支持的前提下，这充分反映出，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的市场接受度和试点进展速度明显更优。

　　鉴于试行运行平稳顺利，在浙江省和重庆市落地9个月后，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于今年3月1日起正式被推向全国范围。作为参与上述两地试点的首批6家人身险公司之一，中国人寿寿险公司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中国人寿寿险公司第一时间组织全国各分公司召开了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全国扩大试点销售视频会，对产品和销售策略进行全方位宣导，并出台专项推动和考核方案，推动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加快发展。”

　　除参与试点的保险公司外，各地也对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范围扩展反应积极。《金融时报》记者注意到，天津市、青海省等均已在今年3月签出首单专属商业养老保险。

　　《金融时报》记者还从广东银保监局了解到，自3月1日首单专属商业养老保险顺利落地以来，广东地区产品落地和业务增长均呈加速发展态势。截至4月末，已有7家保险公司共8款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落地，累计承保保单2863件，保费收入1377.58万元，目前还有多家保险公司的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正在积极筹备中。另据介绍，在开展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的过程中，广东银保监局加强与人社、民政等相关部门沟通，争取更有力的政策支持，同时加强政策宣导与行业对接，推动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在服务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方面取得较好成效。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试点范围扩展也进一步推动了最初试点地区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业务的发展。据重庆银保监局相关负责人介绍，截至今年3月1日，重庆市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参保人数仅为3700余人，但在3个月后，这一数字增长了近两倍，显示出在政策扩围的带动下，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的市场接受度、影响力显著增强。

　　除将试点区域扩展至全国范围外，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的参与主体队伍也补充了新鲜血液。

　　在原有6家人身险公司参与试点的基础上，银保监会允许养老保险公司参加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允许更多机构参与试点，有助于促进市场主体之间的竞争，提高市场供给效率。”朱俊生说。

　　参与主体扩容政策甫一推出，便受到养老保险公司欢迎。大家养老副总经理、总精算师、首席风险官王小康表示，在人口老龄化趋势下，养老已经成为百姓关注的重要民生话题，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政策扩容，将推动更多市民了解专属商业养老保险，更多选择通过第三支柱的手段来丰富自身养老支付方案。试点区域扩展至全国且参与试点的公司在此前“老六家”的基础上新增养老保险公司，对于后者来说是难得的发展机遇。

　　今年4月，太平养老成为第一家产品获批的养老保险公司。其余多家养老保险公司也已表态正在积极研究推进产品落地。自成立时起便备受关注的国民养老保险就向《金融时报》记者透露，其第二款产品将是专属商业养老保险。

　　与此前参与试点的人身险公司相比，养老保险公司在企业年金方面的运营经验，或许能够成为其触达客户、提升客户对产品认知水平和接受程度的一个独特优势。投保了太平养老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的张女士，在北京一家公司从事人力资源工作，因此对企业年金有着切身感受，而其所在公司的企业年金正是由太平养老运营管理。

　　张女士告诉《金融时报》记者：“如果员工参加了企业年金，就会关注年金的收益率，也就会有更强的意愿为自己今后的养老退休做好财务储备。同时，企业年金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员工进行了养老金融教育，会使员工对养老保险有更加具体的感知，能够促进提升其投保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的意愿。”

　　太平养老相关业务负责人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在参与开展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的过程中，养老保险公司基于在企业年金领域的管理经验和客户基础，可以在产品研发、系统建设、客户服务方面形成独特优势。”

　　据介绍，太平养老将从线上、线下全面推广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业务。在线下，太平养老将充分挖掘公司企业客户资源，探索政府渠道创新合作模式，建立新业态团体合作，与现有企业客户职域模式和个人自主展业模式逐步实现多渠道业务推动，进一步拓宽市场空间。在线上，则将个体作为推动产品销售的对象，加强自营平台的升级优化，通过场景引流引导客户在线参与投保。

　　虽然试点开局良好，但要成长为第三支柱养老保险的坚强一环，对仍处于起步阶段的专属商业养老保险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过去一年的试点情况来看，业务发展的挑战突出体现在针对新产业、新业态和灵活就业群体的业务推广过程中。新产业、新业态和灵活就业群体，是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的重要目标群体，但此类人群的收入来源并不稳定，扣除生活必要开支外的可支配收入十分有限。如何提升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的投保积极性，是一道等待更优解的难题。

　　“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具有投保简便、交费灵活等特点，很契合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自身经济特点。但从销售层面看，还需要有关部门加大对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的公益性宣传力度，增进目标客户群体对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的认知，进一步提升社会公众的认可度。”中国人寿寿险公司表示。

　　重庆银保监局相关负责人对《金融时报》记者谈到这一问题时表示，以网约车司机、快递小哥等为代表的灵活就业人员，通常在平台或企业间转换频繁，职业的短期性、不确定性、高流动性，使其与平台或企业难以建立稳定的归属关系。而且，灵活就业人员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寿险客户群体，普遍与保险公司缺乏接触，叠加疫情造成的影响，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的触达宣传存在一定困难。此外，灵活就业人员普遍缺乏保险知识，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目前主要依靠商业保险公司展开宣传，其普惠性质不能有效地与一般商业保险产品区别开来，使政策很难惠及这一群体以及更广泛人群。

　　从试点经验来看，一些人身险公司在浙江地区通过与第三方互联网平台合作推广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业务，取得了较好成效。“这类群体对互联网平台非常熟悉，其中很多人更与这些平台在工作上有紧密的联系，从而使他们能够快捷、hth华体会便利地通过这些平台来购买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朱俊生表示。

　　《金融时报》记者了解到，有鉴于此，重庆银保监局一方面联动重庆市邮政管理局等部门及相关行业协会，采取联合发文等“外部增信”的方式，助力快速建立信任关系；另一方面则是通过优化销售模式，督促试点保险公司直接对接灵活就业人员的平台企业，按需提供养老方案及服务，在降低中间费用的同时，改善与消费者的信息触达率，提升保险公司的承保可信度。

　　此外，重庆银保监局还指导保险行业制作专属养老保险宣讲视频，与相关企业联合开发投保小程序，通过线上等多种渠道触达灵活就业人员等群体。“实践证明，在该模式下，重庆不仅实现了全国的首单落地，更迎来了试点后期加速发展的良好态势。”上述相关负责人表示。

　　4月21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发布。《意见》显示，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资金可用于购买符合规定的银行理财、储蓄存款、商业养老保险、公募基金等不同类型金融产品。

　　对此，朱俊生认为，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应与个人养老金政策衔接，以获得税收递延等税收优惠政策支持，提升产品的吸引力。

　　徐徐也对《金融时报》记者表示：“推动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发展，还需要进一步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将专属商业养老保险纳入税优产品序列，并适当提高税优额度。同时，还需进一步扩大产品的销售范围，使专属商业养老保险惠及更广人群，并且允许更多的保险机构参与试点，促进市场竞争，提供产品供给效率。”

　　朱俊生还强调，提升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的投资收益同样非常重要。“专属商业养老保险采取账户式管理，本质上是长期储蓄。在较长的积累期，提高养老保险资金的投资收益是关键。特别是随着个人养老hth华体会金制度出台，基金、银行、信托等机构都将参与个人养老金市场，投资收益是不同机构之间竞争的核心，保险业在此方面将面临很大挑战。目前来看，保险机构通过期限溢价、非流动性溢价等方式追求更高投资收益的动力不足。因此，要适当提高风险容忍度，提升养老资金投资收益率。监管部门可以引导保险机构拉长考核期限，优化绩效考核体制，倡导长期投资理念。保险机构则要提升投资能力，完善对承担风险的经济激励和责任匹配机制。”

　　《金融时报》记者从浙江银保监局了解到，下一步，浙江银保监局将鼓励保险公司探索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可复制可推广的创新承保路径，努力惠及更多新产业新业态从业人员、灵活就业人员、农村人口等群体。同时，还将通过完善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业务发展评估指标体系，引导保险公司不断提升和优化险种覆盖面和参保人群结构。

　　“下一步，我局将结合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扩面的契机，继续指导试点商业保险公司争取政府相关部门以及行业协会的支持，发挥合力加强政策和产品宣传。同时，大力推动行业加强健康、医疗、养老等体系闭环网络的建设，打造更为优质、多样的养老健康管理服务模式。此外，还将借力金融数字化基础设施应用，加速养老保险产品研发的数据积累，推动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的优化迭代，持续探索深化富有区域特色的第三支柱养老保险产品体系。”重庆银保监局相关负责人说。hth华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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